这回那“小少爷”倒是不躲也不闪了,薄唇轻启,那片被随手摘下的叶子便发出了悦耳的声响。他皱了皱眉,把那叶子丢掉:“这叶子还是不好用,你有没有好一点的,最好是乐器。”
苏言摇摇头,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,把左手攥着的那片铁竹叶递给他。“小少爷”似乎是有点惊异地看着那竹叶,到底还是接了过来,而这时候,肖夏也杀到了眼前。
“呜。”一个清脆的音符响起,像是爆破一般在空气中炸开,在场所有人,包括正在向他冲来的肖夏,皆是一愣。
“用这个,把耳朵塞好了。”有什么东西被抛到苏言手中,她仔细一看,是两团棉塞。
苏言听话招办,却看见那“小少爷”唇间使力,虽听不到声音,可她能感受到身边的异动——本来无风的树林中,竟树叶齐响,枝桠剧烈摇晃!
可对于其他人来说,这乐声就是灾难了。
树林中的鸟兽也受这乐音影响,在林中乱窜乱跑,山羊胡惊慌失措地叫人掩护他,竟就这样灰溜溜地跑掉了。肖夏当然不甘心和他们一起跑,可即使用手捂住耳朵,那乐音却像是蚂蚁一般钻进他的耳朵,顿时心脏像受到万蚁噬咬一样疼痛。
“小少爷”似乎决定放过他,乐音变得婉转清脆,如深林清风一般徐徐吹来,鸟兽皆宁,树枝树叶随着乐音的缓和而安静下来,不再失了魂一样疯狂抖动。
万物俱寂。
突然从痛苦中脱离出来的肖夏出了一身冷汗,大口地喘息着,刚才他差一点就窒息在那看似人畜无害的乐音之中了。
眼前的模糊渐渐消去,待到他回过神来,苏言和那“小少爷”早就不知去了哪里。
该死,得赶紧向慕容杰那家伙报告才行。
陈家军那边已经击退敌兵,陈墨带着他的一万部众也随后赶到,肖旭被陈峰抓住,押到了运送物资的马车上严加看管,本打算对他盘问一阵,可这人竟是笑嘻嘻地投了降,并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供了出来。
这忽如其来的情报太多,叫陈峰都怀疑他是不是被慕容杰故意安排了一番。
可那家伙面对陈峰的亲自盘问,只飘飘悠悠地回了一句:“爱信不信咯。”
清理死者,照料伤员,骑兵上马,步兵披甲,都准备好要继续前进的时候,陈墨忽然问了一句:“言儿呢?”
陈峰一怔,叫人在部队中寻找,却没人找到苏言,于是转向柳虔问道:“你一直和她坐在一起的,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?”
“嗯……大概是去解决那射你的弩箭手了吧。”柳虔思索片刻,这样答道。
“什么?那她怎么现在还没回来?!”陈峰听了,情绪不禁有些激动,攥住柳虔的肩膀,声音也提高不少。
“我哪知道,将军你先把手放开,抓得我好疼。”柳虔拍了拍他的手,直到那两只有力的大手放开自己的肩膀,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:“估计马上就回来了,不用担心。”
“你不是说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吗,那你怎么知道她马上回来?”陈峰眉头紧锁,拳头也攥得死紧。
“我托人找了个超——级高手跟着她啦,不用担心。”柳虔笑答。陈峰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,可一时半会儿也听不出来那其中的玄机,干脆作罢。
“行吧,暂且相信你一回,如果……”
带有威胁意味的话还没说完,陈峰就把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——苏言竟从天而降,出现在他面前!
准确地说,是有人抱着她从树上跳了下来。
陈峰整个人都呆住了,一动不动地看着那锦衣少年把苏言抱到他跟前,直到少年开口,陈峰才缓过来。
“阁下,丫头她受伤了,小生暂且把她交给您。”少年彬彬有礼地说着,想要把苏言递到陈峰怀里。
苏言却不乐意了,不顾少年阻拦自己跳了下来,对他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,道:“今日多谢公子出手相助,若有什么需求,我会尽量满足……”
“不必,我只是看不惯那些人罢了,”少年说着,将手中的竹叶用袖子擦了擦,还给苏言,“你好好养伤,小生先行告退。”
“等一下!”陈峰这才想起来说话,想要叫住少年,可他却像是听不见一样,跑掉了。
陈峰想要去追,却被身旁的柳虔拉住了。
“你拉我做什么?我……”
“人家想要做好事不留名,就不要强迫人家了。”柳虔拍拍陈峰肩膀,说道,“正好韩翊也到了,赶快叫他给苏言治伤吧。”
虽然那一镰刀砍得的确很疼,但苏言觉得这点伤还不算什么,毕竟没伤到筋骨,只是放了点血。
倒是两个堂兄紧张得很,硬是不让她骑马,可眼下又没有空余的马车,只好叫韩翊和柳虔陪着她,和那肖旭同乘一车。那马车本来是用来运送粮草的,但是叛军过来这么一搅和拖延了不少时间,于是这一车粮草便先被这几万人分了个干净,正好腾出了地方来。
因为回来得匆忙,苏言自然是赶不上统一发放军饷,先是拿着韩翊给的水,纱布和药草,到树林里打算给自己胸口的刀伤处理一番。虽然树林中空无一人,可苏言却隐隐感到一束目光在盯着自己,她四下仔细看了一圈儿,的确是没有人的。
也许是林子里的什么野兽吧,苏言这么宽慰自己,把暗红色的陈家制服脱了下来,露出里面铁制的轻甲。还好陈家军的制服质量好得很,这种程度只要好好缝补一番,应该可以继续穿。她最近已经向陈温要了好几套制服了,她决定不能再这么麻烦自己的堂哥。
外套和轻甲都褪了去,露出被鲜血染得看不出颜色的内衬。苏言苦笑,这内衬是不能要了,早就血浸透,且过了一段时间,这样再怎么洗也洗不干净。
想要脱去里衬的时候,苏言的一对柳叶眉渐渐攒到一起。布料和开始愈合的血肉粘连在一起,早就分不出哪里是被血染红的里衬,哪里是伤口。苏言小心翼翼地撕了半天也没把那里衬撕下来,干脆一咬牙一闭眼,抓住里衬的下摆向上狠狠一揭。
里衬总算是脱下来了,可刚刚止住流血的伤口也被她整个撕开,红得发黑的血液又开始渗出来。苏言疼得冷汗直冒,攥着手里的里衬缓了半天才睁开眼睛,可还是觉得眼前直冒金星。
那注视她的目光忽然消失了。
苏言也不管那么多,反正若真遇到狼她也不怕,一群狼再多还能有两三万不成?再说南方的林子里也鲜少能遇到狼群。她回过神来,拿着韩翊给的水壶把伤口冲干净,冰凉的水渗进伤口里,也是极疼的,可与刚才那一下相比,这已经不算什么了。
苏言咬牙冲净伤口,撕下一段纱布把水擦干,然后拿出小药瓶倒了些药末出来。那药末是干巴巴的绿色,散发着苦涩的气味,略带些清香,苏言就把那药末按照韩翊叮嘱的那样,整个儿糊在伤口上,直到把伤口覆盖。
韩翊这家伙,给的药还真烈……苏言心中抱怨着。那药末虽然止住了血,但那滋味可不好受,苏言刚刚下去的一身冷汗又出来了,小巧的鼻尖上密密地布了一层汗珠。
最后只要把纱布缠上就好了。
韩翊说这样深的刀伤,一看就知道会留疤,没有伤到骨头和心脏就已经是福大命大了。苏言听了只是笑笑,她身上的疤可不少,还差这一道吗?当然不。
为了不耽误军队前进,苏言迅速整理一番,把衣服穿好,很快就回到队伍里。
说来也怪,在林子里的时候,她总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或东西盯着,这一出林子,怪异的感觉就消失了。难道是撞上了土地神不成?苏言摸摸下巴,有些奇怪地想道。
一回到军队中,苏言就被两个堂兄和俘虏一起关在马车里,稍稍愤恨了一小会儿。“”韩翊给她拿了一个饼子和一壶水。苏言自然等不到他催促,高强度的运动和受伤使她急需往胃里补充食物,那一个饼子根本不够她啃,可苏言又不好意思找韩翊再要一块。
这个时候,另一块饼子被塞到了苏言手里。苏言一愣,抬头看向肖夏,又看看手里的饼子。
肖夏受了伤,虽然不是很重,但他这时看起来狼狈至极,满身都是血和灰土。韩翊提出要为他疗伤,却被他拒绝了,只是要了些水和纱布,草草给自己处理一番,随后就一直蜷在角落睡觉。
看来给他的食物他也没动一口。
“你不吃?”苏言试探性地问了一句。她当然不担心肖夏下毒,不知道为什么,她相信肖夏不是那样的人。
肖夏似乎是没力气跟苏言聊天,瞥了她一眼,又把眼睛闭上了。
既然他不吃,那苏言也不跟他客气,毕竟粮食无罪,不能浪费。几口解决了那块白面饼,又往肚子里灌了些水,烧胃的饥饿感总算消失了。
燃眉之急解决了,苏言又开思考这次遇袭的不对劲。大哥把陈家军分成几队分别前往莲都,这本来是为了掩人耳目。叛军这么一捣乱,虽然没有成功,但是这再次提醒了她:陈家军里有细作。
不然为什么他们不拦陈温的先行部队,非要在苏言出发时拦截?如果说是巧合,那也太牵强了。
这细作是绝不能留的,苏言想,这一点堂兄们应该都清楚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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